本文转自：东谈主民日报白虎 美穴

徐 莺

　　中国画《二十四番花信风图》册之《小寒一候梅花》，作家为清代董诰。

　　中国画《十二月月令图（十二月）》（局部），作家为清代佚名画家。

　　冬至后十五日，斗指癸，为小寒。小寒是一年之中倒数第二个骨气。一色云，一丈冻，沉雪。玄英之寒，天气上腾，地气下落，阴气极盛，盛极而衰，阳气萌动，故春日在望。小寒时节，以画为媒，赏古东谈编缉下的寒林清旷、雪中春信、围炉小酌，品古东谈主腊月里的寒砺心智、藏养内求、虚静生发，与冬日共精采，与时光共安宁。

　　寒林清旷的极冷之好意思

　　小寒之寒，南北互异。朔方寒地，冰厚三尺，地冻一丈。南边虽少落雪，但云层阴积，寒山白雾，湿冷难耐。古东谈主以冬景为题材，在诗画中抒发对岁月的深情。

　　寒林是北宋山水画的过失主题。清代王翚在《寒林小景图》上题：“唐昔时未有寒林，自李营丘（李成）范华原（范宽）始画其法。”宋东谈主对寒林的审好意思不雅照，超过单纯的征象描摹，不仅将其视为审好意思对象，还将其当作修身不雅想的图景。与董源、范宽并称“北宋三环球”的李成，善画寒林，笔势颖脱，气韵潇洒，墨法精绝，被视为“寒林开心”的创举者。他笔下的寒林经常无屋宇、东谈主物等点景，肃寂清旷，用“藏”的手法营造一派守望。他还创举“蟹爪”法，将冬日里的枯枝画得生冷、奇崛。其代表作之一《小寒林图》，绘平远山水，远景特等株老松枯木，老松骨干强盛，枝干虬曲，松针工细；枯木盘根错节，骨干自坚。松下溪水潺潺，此为画眼，寓意生发。傍边两侧为平坡，烟潸潸霭。远景勾画晕染山峦，隆起烟林清旷敌视。整幅作品蕴含守望，充分体现了传统好意思学中的荒寒之好意思。

　　李成的“寒林山水”影响权贵，范宽、郭熙、许谈宁、王诜等东谈主均受其影响。正如北宋赵希鹄在《洞天清禄集》中所写：“范宽山川浑朴，有河朔开心，瑞雪满山，动有沉之远。寒林孤秀，挺然自强，物态严凝，俨然三冬在目。”天津博物馆藏范宽《雪景寒林图》，可谓寒林图的经典之作。该画尺幅弘大，采纳全景式构图，将雪景、寒林相亲相爱。画面寂寥如夜，莫得飞鸟陈迹，莫得行旅路东谈主，村舍中有东谈主远看，白雪皎皎、古木寒林，在寒与静中贮蓄着生生不休的力量。画作气味尊容，站在画前，凉气扑面而来，卧游其中便能感受六合渺茫、东谈主之细微，敬畏之心油关系词生。

　　枯木蕴守望，寒林之好意思，暗含着人命的循环。历代名家亦不乏“寒林图”传世，寒林念书、寒林诗意、寒林待渡、寒林楼不雅……代代承续中，静谧冬日中的山水诗篇日益丰润。

　　雪中春信的人命开放

　　“花木管时令，鸟鸣报农时。”从小寒至谷雨，八个骨气二十四候，每候以一花之风信应之，此为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为始，楝花为终。小寒之花信风有三：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其中，梅花尤受历代文东谈主文士嗜好，被赋予丰富的中国文化内涵。

　　出现于宋代的绿萼梅，梅品罕有，曾在宫苑耕作，因此也被称为宫梅。清代董诰《二十四番花信风图》册第一开《小寒一候梅花》，以精妙之笔描摹了绿萼梅极冷盛放之姿，并题“南枝预告真音尘，冷艳先舒冰雪中”。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南宋佚名《折枝花草图》与南宋马麟《层叠冰绡图》，所绘齐为复瓣绿萼梅。作品择花枝一二，画法精细，艺术地推崇了梅花冰清玉洁的好意思好形象，以及宫中嗜好似锦复蕊的华好意思根由根由。

　　在南宋，对梅花的描摹已体现出院体画与文东谈主画两种不同的审好意思尚好。南宋文东谈主扬无咎所画墨梅饱含自然野逸的根由根由，被戏称为“村梅”。其《四梅图》，形神兼备，推崇了梅花含苞、初绽、怒放、将谢四种情景。其中“怒放”一段，动笔轻快洗练，绘大枝直上及斜出，枝干疏瘦，“气条”即当年滋长出来的新枝尤多，线条挺秀极具好意思感；花瓣平展，单瓣碟形，花朵荒芜，恬静文明，有“水边篱落忽横枝”的诗意，很好地推崇了梅花浅色疏香、清气逼东谈主的特色。扬无咎的文东谈主墨梅被其奴婢者剿袭，其嫡传弟子徐禹功《雪中梅竹图》、南宋赵孟坚《岁寒三友图》、元代王冕《墨梅图》中的梅花画法都承学于扬无咎。宋元墨梅诗画创作的念念想支点，最终落在梅花的品格上——雪中春信，凌寒独自开放的人命力，展矍铄之姿；不染纤尘的高雅，显清廉之质。

　　在中国文化中，梅花与正人品格、圣贤开心相接。“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早已成为中国东谈主在三九寒冬里对人命开放的期盼和诗情有味的狂妄。

　　东谈主间烟火的心灵归依

　　《逸周书·时训解》曰：“小寒之日，雁北乡。又五日，鹊始巢。又五日，雉始雊。”三个物候都显现着阳气的律动。春意在严冬中萌生，先人们在腊月里通过节日和庆典让日子关爱脉脉、欢愉常在。

　　小寒为十二月节，十二月又称腊月。腊有三意：一、“腊者，接也”，新旧友替之意；二、“腊者同猎”，野猎兽类祭先祖、报百神；三、“腊者，逐疫迎春”，攘除不幸、管待新春。中国东谈主的腊日（腊八节）充满了东谈主间烟火气，所谓“腊饱读鸣，春草生”，击腊饱读成为腊日过失的习俗。清代董诰《饯腊迎祥》册之《太平腊饱读》，便推崇了民间腊饱读催年的吵杂情景。画中，寒溪古树茅庐边，一群村童正在击饱读玩耍，饱读声传到溪对岸响彻村落，在近腊迎年的日子里，这一声声饱读声便是太平声。

　　除了过腊八节，古东谈主在小寒腊月还有好多东谈主文行径——围炉煮茶、博古赏画、滑雪冰嬉……带来冬日里的吵杂和和煦。南宋的马远《寒岩积雪图》、夏圭《雪堂客话图》，清代的院体画《十二月月令图（十二月）》等，都描摹了古东谈主的冬日意趣。比如《十二月月令图（十二月）》，设色典雅、笔触细致、场景晴明、实际丰富。画中，大雪封山，东谈主们却无牵无挂。远景，东谈主们在冰河上嬉戏；中景，仕女们依栏赏雪，圈养的鹿群为寒冬增添春色满园；近景，庭院中松竹苍翠，梅花怒放，一群孩童忙着“塑雪狮”——古东谈主觉得塑瑞兽可祈愿五谷丰登、牲畜兴旺，是以“塑雪狮”才是中国版的“堆雪东谈主”；堂间，主东谈主与来宾交谈甚欢；堂外，门口一文士急促赶来，下台阶的蓦然，露出脚上的红鞋。古东谈主在岁时年节穿红鞋，寓意祥瑞喜乐。整幅画面虽为腊月雪景，却暖意融融，充满东谈主间关爱。

　　冬之寒、冬之韵、冬之好意思、冬之趣，在画笔下生发，与好意思好相见，与但愿同业。

　　（作家为杭州师范大学副教训、浙江大学中国古代字画商议中心商议员）

　　《 东谈主民日报 》（ 2025年01月05日 08 版）白虎 美穴